第 33 章·战而,胜之
神经链接完成
思考延迟低于微秒
光子副脑正在执行开机检验，硬件匹配正常，控制系统上线。
维德尔中校按下开关，抗荷服排除空气并收紧身躯，块块强化甲片咔哒咔哒贴实抗荷服并完成闭锁。当中校戴上头盔时，一根从后脑勺延伸出的“金属辫子”蜿蜒着连进座椅，直到他本人也躺进驾驶舱，这个舱荚形的舱室被巨大的机械臂抓握着移动向机库，移向那些如果实般悬挂在支架上的火花重型战轰机。
人联最主力的宇宙战机，它的外形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曾经的眩晕轰炸机，而事实上可能也确实如此。这是一台收敛了锋芒的战争机器，黑沉沉的机身不带一丝反光，能完全与宇宙背景辐射融为一体，整个机身浑然一体，在完全启动前简直就是一块石头——直到维德尔中校的驾驶舱像一把钥匙那般插入了机身中段拱形开口的插槽中，机身表面才亮起了诊断的指示灯。
诊断完毕，机体结构有了一丝变形，推进器的喷口打开了，泰晶能源阵列出现了热量反应，又被储热装置给重新屏蔽。红色警示灯闪烁，在这座耀斑级战列舰的空港中，巨大的机械臂代替升降机用磁力挂锁带动一台又一台火花送上了那些上下并行的发射轨道——一台战机带两台僚机，发射！
中校喜欢这发射时骤然的加速，在这一瞬间他的身躯会因为惯性而绷紧。对于火花这样的战机来说阻尼器是减少了惯性而不是抹去的惯性，而中校一直认为空战不能完全失去这样的真实感。每一名飞行员都是追求刺激的，也正因如此，他们是好斗的，有侵略性的，比起舰船的水手他们更加敢拥抱星辰大海——没有什么死无葬身之地的说法，与繁星同体，夫复何恨？
“中队，静默直航至集结区域。”
火花庞大的身躯消失在了视野之中，但从惊涛号上起飞的还不止是他们。耀斑级战航舰作为人联最新一级的主力战舰，最重要的改变就是强化了舰载机系统。通过吸取天仓星系的战斗经验，耀斑级除去左右两个空港，战舰的内部还有一个机库。如同货物一般被打包在机库里的那些“沉默者”战斗卫星被传送带送上了耀斑级正上方的发射道——从钢铁巨鲸的尾部一路铺设到前端的加速道就是一台四跑道并行的大型电磁炮，这些战斗卫星就像炮弹一样被打了出去！
就像旧时代航母一样，惊涛号在发射时是先向着敌人的方位直线前进的，如此便能在赋予飞行器舰船本身的初始速度基础上，用加速器令这些飞行器做到超越战舰的航速，更快地接近目标。惊涛号一次发射四架沉默者战斗卫星，在极短的时间里连续发射了10波，总共四十架沉默者毫不掩饰地启动了引擎飞向那些敌人的飞行器...以及那些残骸。
近了，敌人已经进入了三千公里——这个近是天文意义上的近，人的肉眼依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因为这好比从北京看喀什。而在这个距离上对于人联战舰的火控系统来说却几乎能达到瞬时，从发现到射击的延迟不会超过百分之二秒，所以从舰队当中再度爆发一轮黎明之锤的齐射，它们淹没了数艘敌舰，但又在传感器中制造出了更多的碎片。
“为我呼叫联邦中校，询问他们，他们究竟是不是想帮忙？如果要帮，那么就不要这样说话只说一半！”
看着那些不断分裂的碎片，南北泽脸上虽无反应，但言语却越发严厉。从接触到现在还没有多久，但距离却相当地近，若是以前与ueg时双方已经开始展开规模浩大的炮战了，可是现在人联一轮轮攻势好似打在了棉花上。未知，是最大的压力，中将无法排解这压力，虽然敌人没有展开攻击但是他也不敢考虑调头撤离——距离太近了，舰队准则很明确，一旦进入交战距离谁不正面对敌谁就必败无疑。先驱舰队可以撤，但那也是在毁灭当面之敌的前提下。
更何况，他如何能放弃这样一个了解未知对手的机会？说一句发自内心的话，如果今日自己获取的情报能对人联在未来有所帮助，他不介意自己永远留在这里！
“联邦舰船回信，他们说并非有意隐瞒，他们对敌人的情报同样有限，不过他们希望我方注意。”
参谋凝重地抬起头来：“敌人有强大的隐身能力与机动作战能力，联邦舰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蒙受了损失，并且敌人在机动性上更胜我军，联邦舰队此前一直不敢全速撤离，是因为担心遭到半路拦截。”
“联邦舰队提醒我军，他们没有看出敌人的攻击方式，但他们的其余两艘船只在遭到攻击的极短时间里失去了战斗力。”
这是什么意思？
而不待将军更多思考，ai银白突然开口：“沉默者卫星群已经与敌残骸发生接触。”
沉默者的飞行速度只比舰炮的炮弹来得慢一点，它们接近到了不明飞行器边只有一千公里的距离时，这些无人机的量子雷达终于捕捉到了敌人——这对人联舰队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虽然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但是大家最担心的“敌人无法被常规侦测”这个疑惑终于被解除。并且通过沉默者的眼睛，人联终于看清楚了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的飞船像巨大的鲎【hou，四声，通厚】鱼，而当人联的舰炮命中了这些东西，破开它们表面的防御撕碎它们时，这些飞行器的外壳就会顺应着破开，好似金蝉脱壳一般从里面脱落出更多的“小鲎鱼”，并且还带着真实如鱼卵破开一般的许多粘液，在真空的寒冷中凝结成冰。
说是小，但各个也都有百余米长大小，沉默者们亲眼看见从有舰炮轰击到了这些小鲎鱼身上把它们打成了一滩爆散的脓液，好像真是一条百余米长的鲎鱼似的。这不是人联印象中的飞行器，没有我们熟悉的金属结构与能量反应...啊不，只是它们还没有开始行动而已！
直到现在，它们都好像只是在休眠的一群生物，迟钝，因此面对人联暴风雨的打击毫无反应。但是当沉默者靠近，人联能够更精确地收集到信息时，我们发现这些东西体内出现了热源。
就像一颗火星，落在了一碗汽油上，蓝色的火焰跃动而起，并且向着周围不断延伸，最后汇集成熊熊大火！这些大大小小的鲎鱼身上的甲壳间亮起了幽蓝色的光芒，切伦科夫辐射证明它们内部是有核反应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刚刚点亮——
然后，这些东西加速了！
是的，大的有四百米，小的有百余米，鲎鱼般较大的头部周边亮起了蓝光，显示出一种人联熟悉又陌生的推进方式。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些东西的质量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大，因为从启动开始的瞬间它们的速度一下就有了惊人的提升。
并且在观察者看来，这些飞行器...还在拉长自己的身躯。鲎鱼的节肢被拉长得好像蜈蚣，甩动着，然后从那些好似鳃状的滤网当中被放出了更多的东西，就像产下的鱼卵。人类对这些东西叫不出名，可是这些玩意在这启动的刹那，鲎鱼巨大的头骨上的那些凹陷之处中有了令人不详的能量反应！
下一瞬间，一台沉默者膨胀了起来——战斗卫星内部的设备不知何时已经汽化，冲开了装置的外壳爆炸了开来！这爆炸连同着卫星内装备的反物质弹药，使得规模进一步扩大。而这还只是开始，先遣派出的沉默者在第一秒就有十余架被摧毁，传感器上甚至缺少具体的报告，人联只侦测到了强烈的中子流。
反击立刻开始，幸存的战斗卫星立刻投射下了导弹，微型黎明之锤也喷发出光束——后方的人联舰队也展开了攻势，重接炮打出了密集的弹雨，但是已经活过来的敌人行动十分灵活，简直是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实体炮弹。然后那些体型巨大的鲎鱼战舰前端的孔洞中再度有了高能量反应
“侦测到敌军攻击！”
惊涛号表面亮起一层靛蓝，动能屏障刚才切实地拦截到了一些东西，但是没有完全拦住。在银白的船体监控中惊涛号表面纳米装甲的抗辐射层温度急剧上升，船内的辐射警告也一同响起。
“侦测到强烈中子辐射，正在还原船只毁伤原理。”银白眨了下眼睛，然后脱口而出，“已确定敌方攻击为中性粒子炮。”
谜团解除，居然是中性粒子炮——与更便宜的荷电粒子炮原理相似但是效果不同，该武器发射不带电子的原子与中子团，因此不受磁场干扰，但是其杀伤效力相比荷电粒子有限。不过从伤害报告来看，人联所遭遇的敌军粒子武器是持续放射的！
与黎明之锤这样的聚焦激光一样，这些东西从敌人飞船上喷吐出来就持续照射人联战舰，船体表面承受着中子流的动能持续升温，并且来源还不止这一道光束，每一艘敌船上都有好几个炮口，无论大船小船，它们好像是认定了惊涛号是人联旗舰，秉承集中攻击的道理全部集火过来。
惊涛号的表面荧光闪烁，好似在开一场灯光秀。战航舰那以米为厚度单位的装甲表面亮起了大块的红斑，高温破坏着装甲的结构，但有赖于纳米甲壳表面的韧性得以发挥，战舰上如同烫伤的水泡般隆起块块肿包，就像人体的防御功能一样，ai正在调遣循环冷却系统给这些区域快速降温，以分担装甲的压力。“指挥官，舰首护盾输出功率已经超过预期值。”银白不得不开口了，“动能屏障只能削弱敌人攻击的动能，但仍有百分之七十的能量作用与船体。”
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中性粒子炮在释放能量时会产生大量的快中子——舰队军人们人均物理满分，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考虑到敌人的火力，这恐怕不亚于就在舰船内部爆炸一颗中子弹！
但就在这时，舰桥外层响起一阵动静，保护用的防爆装甲被下放了出来。不仅如此，在惊涛号这艘巨大舰船的内部各个舱室也都发生了一些变化，整艘船的水循环装置此刻都注满了水，并且降下了聚乙烯动能缓冲板。
“真糟糕，这些敌人使用的中性粒子武器产生的快中子对我们船员的伤害比设备要大，而我们却没有足够的铅来覆盖整个区域。”
银白小姐一脸的苦恼表情，好吧，她装的，因为她马上就笑了起来：“所以我只能命令工厂大量生产高分子隔板了，不过我们依然缺少硼元素来抵挡吸收中子后的伽马射线，所以我让船员都穿戴好了rig护服，非勤务人员集中在反应堆的电磁力场附近，不过战后每个人都必须进行基因诊疗。”
“我一直庆幸船上有你，你是我们所有人的救星，银白小姐！”
南北泽不带一丝奉承地高声赞扬着，人联舰队一半的战斗力来自战舰与船员，但另一半战斗力则全部来自于我们的ai——“现在我们知道为什么我们的联邦朋友会吃大亏了，他们甚至没有判断敌人攻击方式的时间。应对方案已经完成，并同步到全体舰队。”银白愣了一下，然后问南北泽，“需要将这份情报也同步给我们的联邦朋友吗？”
“同步，作为他们给予情报提醒的回报，我们没什么可吝啬的。”南北泽如是道，并且还不忘再加一句，“告诉他们，既然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就不要躲在后面了，联邦军人难道喜欢看着别人战斗吗？”
在数百公里外，腓特烈号上，艾瑞儿中校面无表情地看见了来自南北泽的讯息，但同时她手上还有另一条讯息，来自于他们舰船上的esp导航者。中校感觉自己非常地幸运，因为在esp能力者如此稀缺的情况下，自己船上能够有这位能预知威胁，并且读心索念的超能力者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这或许是卡门将军照顾自己的原因——行吧，虽然自从这家伙上船之后，中校感觉洗个澡都不能安生。
“记下，这个银白可能是一个强大的人工智能，用二号加盟地球人员常用的术语来说，就是有ghost的。他们已经破解了敌人的武器，并且把这份优势一同交给了我们，还真是一点都不隐瞒。”
工程组的人员已经开始了行动，同样作为星际文明，联邦的工程师在知道了原理后也立刻采取行动。艾瑞儿中校看了一眼略显尴尬的副官，后者之前的强烈反对现在成了对自己的嘲讽，但是一切都是对等的——
“这下他们不欠我们了，我们也不能继续躲在后面进行观察，从容搜集情報了，否则这份危险的友谊就有倾覆的危险。”
所有船员认真起来，他们已经看见了人联的战力，再没有人有轻视的情绪：“请您下命令，舰长。”
“告诉人联，我们会掩护他们的侧翼，并且告诉他们不要太过于靠近，我们彼此没有建立数据链，请回避弹道。”
很难说这场仗究竟是不是一场值得的战斗。
从表面上来看，先驱舰队是被联邦舰船给误导了才被拖入这场貌似不应该发生的战斗，这是一场欺骗，舰队军人们对此应该满怀怒火。但包括南北泽将军在内，当未来他们回忆起这场战斗时，却普遍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正是因为人联是被联邦拖下水，而不是自己闷头冲进这太阳系的深处，或许人联因此避免了一场劫难。先驱舰队虽然被迫，但是没有仓皇地投入战斗，并且这个可恶的联邦女人，她是个狡猾的骗子，但是至少他们确实为人联提供了情报。人联以一种错误的方式面对了这场战争，但是也因此将损失控制到了最小。
战争还在继续，战斗还没有停息，对舰队来说，时隔三年，终于有了可堪一战的对手了。
“旗舰遭到攻击，提供掩护！”
12艘黄昏级奋勇上前，它们组成了一把尖刀般的梯队。敌方粒子炮的持续照射在火控当中也形成了一个极为醒目的目标源，而在ai银白的引导下，82门黎明之锤闪耀而出，汇集于一点的伽玛光刀“挥砍”过这深空，被完全笼罩在光束中的一艘四百米级鲎鱼飞船连抵抗都没能做到，被从头到尾彻底消融，甚至都没有再有新的个体分裂出来。
然后这浩大光刀在消散前分开，扫向周围的其他区域。在这片宙域之中，从鲎鱼飞船上脱落下来“寄生虫”们被黎明之锤擦过便烟消云散，外星飞船意识到了这光束的威力，纷纷移动起来躲避。而这些寄生虫们也不是什么寄生虫，而是一堆蝠鱼状的黑色小飞碟，拖着辐射光辉轻盈地穿过战场，与沉默者战斗卫星迎头撞上。
这一瞬间，沉默者卫星的中心一道强光先发制人，小型黎明之锤喷发，比战斗卫星还要小一号的飞碟表面也显现出电磁屏障的光彩，但伽玛炮依然贯穿了进去将它引爆。面对蜂拥而至的飞碟，战斗卫星投射下了导弹，它机身两具太阳帆兼防护盾下的两台金属风暴发射器也一同发出怒吼，成千上万的金属搪瓷球暴风雨般侵袭而过——
但，从飞碟群当中也照射出了密集的光束，这些光束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导弹，然后轰击在战斗卫星的碳纳米护甲上，炸出了醒目的火花！然后飞碟无视了那些密密麻麻的金属风暴，任由金属搪瓷在护盾上爆炸，毫发无损地掠过沉默者，留下一具被千百光束打成蜂窝的残骸。
全部的沉默者在十几个呼吸之间就被摧毁，这些飞碟群乌泱乌泱在黑暗中拉出数条蓝色光链。在它们背后的，就是那些或大或小的鲎鱼形飞船，它们放出了体内全部的飞碟，然后持续地用轰击先驱舰队。中性粒子炮与黎明之锤在黑暗中彼此交织，漫天的弹雨化作流星极快地掠过，然后永远地消失。
但在这阴影之中，一双早早就隐匿于黑暗中的眼睛时刻注视着战场，他们一直到了敌人的飞碟群离开后才终于下定决心。当光量子隐形被解除，火花战机已经出现在了敌舰临近的百公里处。
敌人以隐身为特点，但精于此道的人却往往未曾遭遇过同样的对手——当火花机群引擎启动的光辉被能够被敌人所注意时，从战机的弹仓中已经在瞬间将数百发导弹发射了出去！
而完成这一切的维德尔中校立刻掉头，战机引擎喷出一股烈焰带动机身以一个惊心动魄的危险转向漂移出数公里，而就在他离开的瞬间有一大片不明的实体物质飞过。维德尔是幸运的，因为刹那间就有好几架火花炸毁，一些极高速度的实体在他们现形的瞬间就从敌舰上发射了出来，我们不知道发射的是什么，但外星船只上顷刻间也飞出了许多道光束笼罩了战机的区域，就像刚才的那些飞碟一样，它们要击毁这些导弹
“如果你们可以的话。”
维德尔中校看了一眼显示器上的损失数字，然后关掉它，将心中的一丝哀痛压住。战机刚刚打出去的导弹已经被引爆，但不是因为敌人的光束，而是在百公里的距离内自行爆炸。
但这核爆的能量却被聚集成一根根向前射出的烈焰长枪，在精密的计算之下，在这躲无可躲的距离下等离子洪流吞没了这些外星战舰。飞行大队一口气几乎丢出了全部的烟斗斧核弹头，人联尚未能测量敌人飞船的防御力究竟如何，但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是制胜的一击。
敌军飞船，全数歼灭！
南北泽松了一口气，这场战斗结束得足够快，至少，在那可怖的阴影还在一万五千公里外，人联还有时间。
“雷鸣级前出，扫荡敌军飞行器，战机返航后准备撤离。”南北泽经过思考后，准备放弃弄清楚那个阴影到底是什么的想法。
“保全舰队为主要，我们不能冒暴露人联的风险...”
就在南北泽这么说话的同时，突然之间，舰桥内响起一声刺耳的警报，ai银白的声音前所未有地高亢。
“警告，前方侦测到极高热能反应！”
已经来不及反应了，一道闪耀的光辉从遥远的所在转瞬而至，刚刚被南北泽命令前出的雷鸣级编队有两艘船正处在这道光束的夹角中，顷刻之间与光束同体，随后消融不见。
这道光束，来自一万五千公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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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子副脑正在执行开机检验，硬件匹配正常，控制系统上线。
维德尔中校按下开关，抗荷服排除空气并收紧身躯，块块强化甲片咔哒咔哒贴实抗荷服并完成闭锁。当中校戴上头盔时，一根从后脑勺延伸出的“金属辫子”蜿蜒着连进座椅，直到他本人也躺进驾驶舱，这个舱荚形的舱室被巨大的机械臂抓握着移动向机库，移向那些如果实般悬挂在支架上的火花重型战轰机。
人联最主力的宇宙战机，它的外形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曾经的眩晕轰炸机，而事实上可能也确实如此。这是一台收敛了锋芒的战争机器，黑沉沉的机身不带一丝反光，能完全与宇宙背景辐射融为一体，整个机身浑然一体，在完全启动前简直就是一块石头——直到维德尔中校的驾驶舱像一把钥匙那般插入了机身中段拱形开口的插槽中，机身表面才亮起了诊断的指示灯。
诊断完毕，机体结构有了一丝变形，推进器的喷口打开了，泰晶能源阵列出现了热量反应，又被储热装置给重新屏蔽。红色警示灯闪烁，在这座耀斑级战列舰的空港中，巨大的机械臂代替升降机用磁力挂锁带动一台又一台火花送上了那些上下并行的发射轨道——一台战机带两台僚机，发射！
中校喜欢这发射时骤然的加速，在这一瞬间他的身躯会因为惯性而绷紧。对于火花这样的战机来说阻尼器是减少了惯性而不是抹去的惯性，而中校一直认为空战不能完全失去这样的真实感。每一名飞行员都是追求刺激的，也正因如此，他们是好斗的，有侵略性的，比起舰船的水手他们更加敢拥抱星辰大海——没有什么死无葬身之地的说法，与繁星同体，夫复何恨？
“中队，静默直航至集结区域。”
火花庞大的身躯消失在了视野之中，但从惊涛号上起飞的还不止是他们。耀斑级战航舰作为人联最新一级的主力战舰，最重要的改变就是强化了舰载机系统。通过吸取天仓星系的战斗经验，耀斑级除去左右两个空港，战舰的内部还有一个机库。如同货物一般被打包在机库里的那些“沉默者”战斗卫星被传送带送上了耀斑级正上方的发射道——从钢铁巨鲸的尾部一路铺设到前端的加速道就是一台四跑道并行的大型电磁炮，这些战斗卫星就像炮弹一样被打了出去！
就像旧时代航母一样，惊涛号在发射时是先向着敌人的方位直线前进的，如此便能在赋予飞行器舰船本身的初始速度基础上，用加速器令这些飞行器做到超越战舰的航速，更快地接近目标。惊涛号一次发射四架沉默者战斗卫星，在极短的时间里连续发射了10波，总共四十架沉默者毫不掩饰地启动了引擎飞向那些敌人的飞行器...以及那些残骸。
近了，敌人已经进入了三千公里——这个近是天文意义上的近，人的肉眼依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因为这好比从北京看喀什。而在这个距离上对于人联战舰的火控系统来说却几乎能达到瞬时，从发现到射击的延迟不会超过百分之二秒，所以从舰队当中再度爆发一轮黎明之锤的齐射，它们淹没了数艘敌舰，但又在传感器中制造出了更多的碎片。
“为我呼叫联邦中校，询问他们，他们究竟是不是想帮忙？如果要帮，那么就不要这样说话只说一半！”
看着那些不断分裂的碎片，南北泽脸上虽无反应，但言语却越发严厉。从接触到现在还没有多久，但距离却相当地近，若是以前与ueg时双方已经开始展开规模浩大的炮战了，可是现在人联一轮轮攻势好似打在了棉花上。未知，是最大的压力，中将无法排解这压力，虽然敌人没有展开攻击但是他也不敢考虑调头撤离——距离太近了，舰队准则很明确，一旦进入交战距离谁不正面对敌谁就必败无疑。先驱舰队可以撤，但那也是在毁灭当面之敌的前提下。
更何况，他如何能放弃这样一个了解未知对手的机会？说一句发自内心的话，如果今日自己获取的情报能对人联在未来有所帮助，他不介意自己永远留在这里！
“联邦舰船回信，他们说并非有意隐瞒，他们对敌人的情报同样有限，不过他们希望我方注意。”
参谋凝重地抬起头来：“敌人有强大的隐身能力与机动作战能力，联邦舰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蒙受了损失，并且敌人在机动性上更胜我军，联邦舰队此前一直不敢全速撤离，是因为担心遭到半路拦截。”
“联邦舰队提醒我军，他们没有看出敌人的攻击方式，但他们的其余两艘船只在遭到攻击的极短时间里失去了战斗力。”
这是什么意思？
而不待将军更多思考，ai银白突然开口：“沉默者卫星群已经与敌残骸发生接触。”
沉默者的飞行速度只比舰炮的炮弹来得慢一点，它们接近到了不明飞行器边只有一千公里的距离时，这些无人机的量子雷达终于捕捉到了敌人——这对人联舰队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虽然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但是大家最担心的“敌人无法被常规侦测”这个疑惑终于被解除。并且通过沉默者的眼睛，人联终于看清楚了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的飞船像巨大的鲎【hou，四声，通厚】鱼，而当人联的舰炮命中了这些东西，破开它们表面的防御撕碎它们时，这些飞行器的外壳就会顺应着破开，好似金蝉脱壳一般从里面脱落出更多的“小鲎鱼”，并且还带着真实如鱼卵破开一般的许多粘液，在真空的寒冷中凝结成冰。
说是小，但各个也都有百余米长大小，沉默者们亲眼看见从有舰炮轰击到了这些小鲎鱼身上把它们打成了一滩爆散的脓液，好像真是一条百余米长的鲎鱼似的。这不是人联印象中的飞行器，没有我们熟悉的金属结构与能量反应...啊不，只是它们还没有开始行动而已！
直到现在，它们都好像只是在休眠的一群生物，迟钝，因此面对人联暴风雨的打击毫无反应。但是当沉默者靠近，人联能够更精确地收集到信息时，我们发现这些东西体内出现了热源。
就像一颗火星，落在了一碗汽油上，蓝色的火焰跃动而起，并且向着周围不断延伸，最后汇集成熊熊大火！这些大大小小的鲎鱼身上的甲壳间亮起了幽蓝色的光芒，切伦科夫辐射证明它们内部是有核反应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刚刚点亮——
然后，这些东西加速了！
是的，大的有四百米，小的有百余米，鲎鱼般较大的头部周边亮起了蓝光，显示出一种人联熟悉又陌生的推进方式。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些东西的质量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大，因为从启动开始的瞬间它们的速度一下就有了惊人的提升。
并且在观察者看来，这些飞行器...还在拉长自己的身躯。鲎鱼的节肢被拉长得好像蜈蚣，甩动着，然后从那些好似鳃状的滤网当中被放出了更多的东西，就像产下的鱼卵。人类对这些东西叫不出名，可是这些玩意在这启动的刹那，鲎鱼巨大的头骨上的那些凹陷之处中有了令人不详的能量反应！
下一瞬间，一台沉默者膨胀了起来——战斗卫星内部的设备不知何时已经汽化，冲开了装置的外壳爆炸了开来！这爆炸连同着卫星内装备的反物质弹药，使得规模进一步扩大。而这还只是开始，先遣派出的沉默者在第一秒就有十余架被摧毁，传感器上甚至缺少具体的报告，人联只侦测到了强烈的中子流。
反击立刻开始，幸存的战斗卫星立刻投射下了导弹，微型黎明之锤也喷发出光束——后方的人联舰队也展开了攻势，重接炮打出了密集的弹雨，但是已经活过来的敌人行动十分灵活，简直是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实体炮弹。然后那些体型巨大的鲎鱼战舰前端的孔洞中再度有了高能量反应
“侦测到敌军攻击！”
惊涛号表面亮起一层靛蓝，动能屏障刚才切实地拦截到了一些东西，但是没有完全拦住。在银白的船体监控中惊涛号表面纳米装甲的抗辐射层温度急剧上升，船内的辐射警告也一同响起。
“侦测到强烈中子辐射，正在还原船只毁伤原理。”银白眨了下眼睛，然后脱口而出，“已确定敌方攻击为中性粒子炮。”
谜团解除，居然是中性粒子炮——与更便宜的荷电粒子炮原理相似但是效果不同，该武器发射不带电子的原子与中子团，因此不受磁场干扰，但是其杀伤效力相比荷电粒子有限。不过从伤害报告来看，人联所遭遇的敌军粒子武器是持续放射的！
与黎明之锤这样的聚焦激光一样，这些东西从敌人飞船上喷吐出来就持续照射人联战舰，船体表面承受着中子流的动能持续升温，并且来源还不止这一道光束，每一艘敌船上都有好几个炮口，无论大船小船，它们好像是认定了惊涛号是人联旗舰，秉承集中攻击的道理全部集火过来。
惊涛号的表面荧光闪烁，好似在开一场灯光秀。战航舰那以米为厚度单位的装甲表面亮起了大块的红斑，高温破坏着装甲的结构，但有赖于纳米甲壳表面的韧性得以发挥，战舰上如同烫伤的水泡般隆起块块肿包，就像人体的防御功能一样，ai正在调遣循环冷却系统给这些区域快速降温，以分担装甲的压力。“指挥官，舰首护盾输出功率已经超过预期值。”银白不得不开口了，“动能屏障只能削弱敌人攻击的动能，但仍有百分之七十的能量作用与船体。”
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中性粒子炮在释放能量时会产生大量的快中子——舰队军人们人均物理满分，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考虑到敌人的火力，这恐怕不亚于就在舰船内部爆炸一颗中子弹！
但就在这时，舰桥外层响起一阵动静，保护用的防爆装甲被下放了出来。不仅如此，在惊涛号这艘巨大舰船的内部各个舱室也都发生了一些变化，整艘船的水循环装置此刻都注满了水，并且降下了聚乙烯动能缓冲板。
“真糟糕，这些敌人使用的中性粒子武器产生的快中子对我们船员的伤害比设备要大，而我们却没有足够的铅来覆盖整个区域。”
银白小姐一脸的苦恼表情，好吧，她装的，因为她马上就笑了起来：“所以我只能命令工厂大量生产高分子隔板了，不过我们依然缺少硼元素来抵挡吸收中子后的伽马射线，所以我让船员都穿戴好了rig护服，非勤务人员集中在反应堆的电磁力场附近，不过战后每个人都必须进行基因诊疗。”
“我一直庆幸船上有你，你是我们所有人的救星，银白小姐！”
南北泽不带一丝奉承地高声赞扬着，人联舰队一半的战斗力来自战舰与船员，但另一半战斗力则全部来自于我们的ai——“现在我们知道为什么我们的联邦朋友会吃大亏了，他们甚至没有判断敌人攻击方式的时间。应对方案已经完成，并同步到全体舰队。”银白愣了一下，然后问南北泽，“需要将这份情报也同步给我们的联邦朋友吗？”
“同步，作为他们给予情报提醒的回报，我们没什么可吝啬的。”南北泽如是道，并且还不忘再加一句，“告诉他们，既然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就不要躲在后面了，联邦军人难道喜欢看着别人战斗吗？”
在数百公里外，腓特烈号上，艾瑞儿中校面无表情地看见了来自南北泽的讯息，但同时她手上还有另一条讯息，来自于他们舰船上的esp导航者。中校感觉自己非常地幸运，因为在esp能力者如此稀缺的情况下，自己船上能够有这位能预知威胁，并且读心索念的超能力者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这或许是卡门将军照顾自己的原因——行吧，虽然自从这家伙上船之后，中校感觉洗个澡都不能安生。
“记下，这个银白可能是一个强大的人工智能，用二号加盟地球人员常用的术语来说，就是有ghost的。他们已经破解了敌人的武器，并且把这份优势一同交给了我们，还真是一点都不隐瞒。”
工程组的人员已经开始了行动，同样作为星际文明，联邦的工程师在知道了原理后也立刻采取行动。艾瑞儿中校看了一眼略显尴尬的副官，后者之前的强烈反对现在成了对自己的嘲讽，但是一切都是对等的——
“这下他们不欠我们了，我们也不能继续躲在后面进行观察，从容搜集情報了，否则这份危险的友谊就有倾覆的危险。”
所有船员认真起来，他们已经看见了人联的战力，再没有人有轻视的情绪：“请您下命令，舰长。”
“告诉人联，我们会掩护他们的侧翼，并且告诉他们不要太过于靠近，我们彼此没有建立数据链，请回避弹道。”
很难说这场仗究竟是不是一场值得的战斗。
从表面上来看，先驱舰队是被联邦舰船给误导了才被拖入这场貌似不应该发生的战斗，这是一场欺骗，舰队军人们对此应该满怀怒火。但包括南北泽将军在内，当未来他们回忆起这场战斗时，却普遍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正是因为人联是被联邦拖下水，而不是自己闷头冲进这太阳系的深处，或许人联因此避免了一场劫难。先驱舰队虽然被迫，但是没有仓皇地投入战斗，并且这个可恶的联邦女人，她是个狡猾的骗子，但是至少他们确实为人联提供了情报。人联以一种错误的方式面对了这场战争，但是也因此将损失控制到了最小。
战争还在继续，战斗还没有停息，对舰队来说，时隔三年，终于有了可堪一战的对手了。
“旗舰遭到攻击，提供掩护！”
12艘黄昏级奋勇上前，它们组成了一把尖刀般的梯队。敌方粒子炮的持续照射在火控当中也形成了一个极为醒目的目标源，而在ai银白的引导下，82门黎明之锤闪耀而出，汇集于一点的伽玛光刀“挥砍”过这深空，被完全笼罩在光束中的一艘四百米级鲎鱼飞船连抵抗都没能做到，被从头到尾彻底消融，甚至都没有再有新的个体分裂出来。
然后这浩大光刀在消散前分开，扫向周围的其他区域。在这片宙域之中，从鲎鱼飞船上脱落下来“寄生虫”们被黎明之锤擦过便烟消云散，外星飞船意识到了这光束的威力，纷纷移动起来躲避。而这些寄生虫们也不是什么寄生虫，而是一堆蝠鱼状的黑色小飞碟，拖着辐射光辉轻盈地穿过战场，与沉默者战斗卫星迎头撞上。
这一瞬间，沉默者卫星的中心一道强光先发制人，小型黎明之锤喷发，比战斗卫星还要小一号的飞碟表面也显现出电磁屏障的光彩，但伽玛炮依然贯穿了进去将它引爆。面对蜂拥而至的飞碟，战斗卫星投射下了导弹，它机身两具太阳帆兼防护盾下的两台金属风暴发射器也一同发出怒吼，成千上万的金属搪瓷球暴风雨般侵袭而过——
但，从飞碟群当中也照射出了密集的光束，这些光束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导弹，然后轰击在战斗卫星的碳纳米护甲上，炸出了醒目的火花！然后飞碟无视了那些密密麻麻的金属风暴，任由金属搪瓷在护盾上爆炸，毫发无损地掠过沉默者，留下一具被千百光束打成蜂窝的残骸。
全部的沉默者在十几个呼吸之间就被摧毁，这些飞碟群乌泱乌泱在黑暗中拉出数条蓝色光链。在它们背后的，就是那些或大或小的鲎鱼形飞船，它们放出了体内全部的飞碟，然后持续地用轰击先驱舰队。中性粒子炮与黎明之锤在黑暗中彼此交织，漫天的弹雨化作流星极快地掠过，然后永远地消失。
但在这阴影之中，一双早早就隐匿于黑暗中的眼睛时刻注视着战场，他们一直到了敌人的飞碟群离开后才终于下定决心。当光量子隐形被解除，火花战机已经出现在了敌舰临近的百公里处。
敌人以隐身为特点，但精于此道的人却往往未曾遭遇过同样的对手——当火花机群引擎启动的光辉被能够被敌人所注意时，从战机的弹仓中已经在瞬间将数百发导弹发射了出去！
而完成这一切的维德尔中校立刻掉头，战机引擎喷出一股烈焰带动机身以一个惊心动魄的危险转向漂移出数公里，而就在他离开的瞬间有一大片不明的实体物质飞过。维德尔是幸运的，因为刹那间就有好几架火花炸毁，一些极高速度的实体在他们现形的瞬间就从敌舰上发射了出来，我们不知道发射的是什么，但外星船只上顷刻间也飞出了许多道光束笼罩了战机的区域，就像刚才的那些飞碟一样，它们要击毁这些导弹
“如果你们可以的话。”
维德尔中校看了一眼显示器上的损失数字，然后关掉它，将心中的一丝哀痛压住。战机刚刚打出去的导弹已经被引爆，但不是因为敌人的光束，而是在百公里的距离内自行爆炸。
但这核爆的能量却被聚集成一根根向前射出的烈焰长枪，在精密的计算之下，在这躲无可躲的距离下等离子洪流吞没了这些外星战舰。飞行大队一口气几乎丢出了全部的烟斗斧核弹头，人联尚未能测量敌人飞船的防御力究竟如何，但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是制胜的一击。
敌军飞船，全数歼灭！
南北泽松了一口气，这场战斗结束得足够快，至少，在那可怖的阴影还在一万五千公里外，人联还有时间。
“雷鸣级前出，扫荡敌军飞行器，战机返航后准备撤离。”南北泽经过思考后，准备放弃弄清楚那个阴影到底是什么的想法。
“保全舰队为主要，我们不能冒暴露人联的风险...”
就在南北泽这么说话的同时，突然之间，舰桥内响起一声刺耳的警报，ai银白的声音前所未有地高亢。
“警告，前方侦测到极高热能反应！”
已经来不及反应了，一道闪耀的光辉从遥远的所在转瞬而至，刚刚被南北泽命令前出的雷鸣级编队有两艘船正处在这道光束的夹角中，顷刻之间与光束同体，随后消融不见。
这道光束，来自一万五千公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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